2009年3月31日

配角



來港為coldplay暖場,但又比主角在獨立搖滾樂界不知殿堂級多少倍的他們,被去看的朋友稱為"唔知做乜"及"可能個場唔適合佢地的音樂啦"。想像當時的情景,定是人們魚貫進場,並在抱怨大明星怎麼還不出現吧。很好,很好。黑暗在升起。

2009年3月16日

少年不識愁滋味

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

為賦新詞強說愁

2009年3月8日

想起故事

Ming Pao Daily News
D08 | 世紀 | 世紀‧觀念 | By 楊照
2005-06-10

故事被評論癖取代

是這樣嗎?是,也不是。的確,故事正從我們生活中消失;的確,愈來愈難被好的故事感動、影響了。不過,故事,與講故事的人,難道真的都不見了嗎?

怎麼會沒有故事,沒有講故事的人呢?故事之所以逐漸離我們遠去,問題恐怕不只出在「生產者」,更該負責的也許是「消費者」吧!半個多世紀前,德國思想家本雅明(WalterBen-jamin)寫過一篇題名為〈說故事者〉的文章,開頭就感嘆:「(說故事者)離我們愈來愈遠了。……說故事的藝術就要終結了。我們愈來愈難遇到可以好好說個故事的人。愈來愈常碰到:有人表示聽故事卻只能換得滿場尷尬的局面。」

本雅明的感嘆,半個多世紀後在台灣有許多迴響。很多人抱怨電視連續劇不好看,小說不好看,抱怨這些做連續劇、寫小說的人,「都不會講故事了!」也抱怨:「現在都沒有人會講故事了!」

是這樣嗎?是,也不是。的確,故事正從我們生活中消失,的確,愈來愈難被好的故事感動、影響了。不過,故事與講故事的人,難道真的都不見了嗎?

我就認識一個天生的講故事好手,黃春明先生。他隨時隨地能講、愛講好聽的故事。前幾天,他到電台上我主持的節目,說他在宜蘭新辦的一本同仁雜誌《九彎十八拐》,以及他幫蘭陽戲劇團編的新版歌仔戲《白蛇傳》。節目開始前,我跟黃春明閒聊,說我最喜歡宜蘭雙連埤,尤其黃昏景致令人流連。進了一段現場訪談,廣告時間到了,黃春明突然對我說:「你知不知道雙連埤有一隻三腳豬?」
你知 道三 腳豬 的故 事結局 嗎?

這隻三腳山豬小時候被獵人陷阱夾到,因為牠長得太瘦小了,陷阱沒有夾住牠,卻夾斷了牠的腿,所以讓牠逃走了。不知怎地,原本瘦小的山豬,後來長得又大又壯,開始下山報仇了。不只報自己的斷腿之仇,還要為更多被人類捕殺的同伴報仇。三腳豬又壯又快又精,獵人們都被牠整得天翻地覆。

黃春明突然又說:「你知道三腳豬的結局是怎樣嗎?都沒有人知道牠怎麼消失的。」原來是一個暴風雨的夜晚,三腳豬在山崖上遇到了一個恐怖黑影矗立眼前,牠使出最大力氣朝那黑影撞去,那黑影竟然絲毫不動,三腳豬拚出全力絕不退讓,三隻腳拚命撑在地上使力,雨打下來,雨水混着牠頭上猛撞流出的血滴下來,牠不服輸,再一用力,那黑影畢竟被牠推動了,一分、一時……
講到這裏,廣告時間結束,我們又進現場訪談了。真是驚人的說故事本能,在短短兩、三分鐘內,黃春明就即興認真而精彩地講了一個故事,至少是四分之三個故事吧!

你想聽里斯本出航的故事嗎?

怎麼會沒有故事,沒有講故事的人呢?故事之所以逐漸離我們遠去,問題恐怕不只出在「生產者」,更該負責的也許是「消費者」吧!
回到本雅明的那篇文章,他清楚明白點出了過去「說故事者」最重要的特質:他們都來自遠方,帶着一身與我們熟知的生活環境完全不同的經驗。故事之所以迷人,因為故事述說的,是某種對我們如此陌生的事物,我們不該相信,卻透過說故事者的權威,使我們不得不信。

故事與說故事者的黃金年代,應該是大航海發現期吧!每一個海港只要有遠航的船隻歸來,家家戶戶就扶老攜幼趕到碼頭上,興奮熱切地等着要聽故事。船上下來的人,一定有一個被推為代表,他可能是水手、可能是傳教士、也可能是隨船去調查遠方動植物或土俗人種的學者,就在帶有鹹味的海風中,說故事的人開口說:「我們離開里斯本出航的第八十三天,左船舷突然浮現了物體的陰影,巨大如陸地, 然而卻又快速移動朝我們而來……」所有人屏息聽着,他們心底無意識早已準備好了:這將是個荒誕奇異的故事,然而他們願意相信。

那是人對於世界還充滿無知與好奇的時代,那也是人還沒那麼自信自我的時代。每個人內心保留着很大一塊沒有把握的空間,曖昧的空間,準備如實地接近在看不見的遠方,的確會發生些我們不了解、我們不能想像的事。

例如在世道輪迴裏,會有一尾報恩的蛇,化做人形與其恩人結為夫妻,卻陰差陽錯被她的恩人給害了。例如說和我們一般世俗生活,平行存在着另一個武俠、江湖的世界,那世界裏的人或者可以飛簷走壁、或者可以吐劍光奪人首級於百步之外,他們各有師父、各有幫派,也就各有複雜的恩仇。就在我們看不到、或看不出來的那塊空間裏。

故事消失,其實是因為聽故事的人不再好奇,也就是,不再對故事感到謙卑。現在的人不再覺得有什麼樣的經驗,是我們不知道的,整個世界都不神秘了,每個可能藏着秘密的角落都被探索過了,於是我們收拾起好奇的人,從聽故事者的角色,徹底改換成評論者的角色。
你情願評論也不想聽故事嗎?

真正消逝了的,是聽故事的人。沒人再要認真聽故事,進入故事的異質世界。故事還沒開始之前,我們已經先準備好要評論了。「這怎麼可能?」「這隻豬應該要會飛才好吧?」「那尾蛇幹嘛得是女的呢?牠不能變成男的跟許仙當朋友嗎?」……評論一開始,故事就完蛋了。因為評論者就把自己擺放得比故事地位高,他們沒打算要和故事平起平坐,更沒打算要張着合不攏的嘴,單純地接受故事、享受故事。

現在的人們,不再從聽故事、相信故事裏得到樂趣,最大的樂趣變成了是發表對故事評頭論足的種種意見。於是反過來,這種態度也就決定了什麼樣的事會引起這個社會興趣,什麼不會。

別人真正奇特異質的經驗,這個社會沒有興趣。雖然那些遠洋船隻上的水手們,可能還是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航海經驗,然而誰會再跑到碼頭上去聽他們訴說呢?白蛇青蛇水淹金山寺,或者屈原投江的故事,每年端午節行禮如儀講一講,可是人們也不會真的有興趣了,因為那和他們「無關」,他們沒辦法用自己狹窄的人生去評論白蛇青蛇,或三閭大夫。

那什麼才會引起興趣呢?倪敏然之死、倪敏然與夏禕的關係,這些,會有興趣。因為每個人都可以覺得自己有資格有能力評論他們的行為、他們之間的糾結,這種新聞,不只滿足了社會上的偷窺癖,還滿足了眾說紛紜的「評論癖」。

太多人靠評論別人來解決自己生活上的單調與無聊,這個時代這個社會,本來最能排遣單調與無聊的故事,因而就被冷落在一旁了。如果打一開始,你就不相信雙連埤真的有一隻三腳山豬,那你也就不會好奇:風雨夜,三腳豬到底遇上了什麼樣的鬼怪強敵,三腳豬的結局又到底如何?

2009年3月7日

時代,有沒有欠誰

難得的機會,跟老師與一班學生去看嚴浩32年前拍下的1977青年人。老師說,他是當年伏在電視機前看過的。放映與映後座談會,加起來有四個小時,衝擊感動百感交集不是沒有,然最難以忘懷的是舒琪先生回答老師的一句:"時代,確實是欠了現在的年青人太多"。聽後眼框濕潤起來,不能自己。既不是說中心內那句,也不是自憐自哀,但眼自自然就紅起來。是承受不起嗎?還是覺得這樣的說法太危險?不知道,但也許飯後一位同學分享的半句話才說中了心聲。很怕,在可以作的有限選擇之中,未來回頭時會覺欠時代太多,時代卻不曾欠自己。世界、時代,從來,都是些前推後擁的海浪而已?

我總是想起最近讀到,一篇呂大樂寫的,懷念趙來發的文章。文中他說到三十多年前與趙並肩作戰,在大學中日夕共談理想。畢業後一個暑假他們歐遊,在某城市的火車站告別。這一再見,彼此就走上全然不同的道路,各自闡釋理想的路徑。那個告別的場面,總是不斷在我腦中形象化起來。時代,也給了他們不同的道路。

I travel each, and every high way. And more, much more than this.

2009年3月1日

2009年2月26日

不是推介

新片部份必須十分克制,因為之後希望訓身在安東尼奧利全展。後者實在遠比前者重要啊,可說是今年電影節的成就,比什麼首映都可貴。以下不是推介,因為我推介那個全展。當然,親愛的賈導與東邪西毒是例外。

25/3 再見烏托邦 (科學館 9:30)
27/3 完美生活 (UA太古 5:00)
28/3 我不買西裝/ 河上的愛情 (UA太古 6:00)
Saraband (UA太古 8:00)


1/4 橫山家之味 (文化中心 9:30)
4/4 Che (文化中心2:00)
5/4 半下流社會 (資料館 5:00)

8/4 Of time and the city (科學館 7:15)
10/4 35 shots of rum (大會堂 6:00)
Hunger (文化中心 9:00)
11/4 A Christmas Tale (文化中心 3:00)
13/4 二十四城記 (科學館 12:30)
一首Punk歌救地球 (文化中心 6:00)

迷惑



從不在這兒這樣稱讚一個人,也沒有買到票看。但她也美得太可怕了吧。有幾下神來之筆,至少我覺得是這樣。

2009年2月14日

again, again



2009年2月2日

力量

不敢稱他們為學生,但必需感謝他們。一有課要上,又有回半點靈魂、實在。雖然依舊在上課前緊張心急焦慮,一到坐下來就心境平靜,尤其大家都拉椅桌圍成一圈,感覺和暖。我還是慢慢把要說的話說出,偶爾偷笑、不耐煩、打喊露。在這些碎片之中,才有了力量,尤其是課上總有一時三刻進入了專注。望著窗外日落,聽著討論,心裡想必要感謝這第一班,不敢稱作學生的第一班學生。

2009年1月29日

我如何能夠,一一去數清楚

老師的新課只上了兩堂半,就已經技驚四座,讓同學都驚歎。我總是形容,他的課就像一場獨腳戲。戲,又怎能用述說劇情的方法來交代全部呢。所以別人問起,我都不介意說句,只能意會。課上到這個地步,也只好歎不能言傳。

如果第一次是催毀知識與行動,第二次就是透過"大學"拆去"我"。那種虛無,總教我想起一年級上他第一個課的最後一節,他放了最後一首歌。對呢,我但求能夠,一一去數清楚。

詩人,私人

"正如柯勒芝(Coleridge)所說的,我們會將某人視為詩人時,是因為他使我們成為詩人。"
(Cynthia Freeland, But is it art? )

2009年1月27日






Walk in silence,
Dont walk away, in silence.
See the danger,
Always danger,
Endless talking,
Life rebuilding,
Dont walk away.

Walk in silence,
Dont turn away, in silence.
Your confusion,
My illusion,
Worn like a mask of self-hate,
Confronts and then dies.
Dont walk away.

People like you find it easy,
Naked to see,
Walking on air.
Hunting by the rivers,
Through the streets,
Every corner abandoned too soon,
Set down with due care.
Dont walk away in silence,
Dont walk away.

2009年1月21日

關於"我"

I won't tag anyone. I will tell you more than these and ask you more than 16 points if I want to get to know you. This is a discourse about me.

1. 自從大學第二年後,認定公開書寫自我之不可能。在文字中的只是幻見的自身,以下亦不例外。一個影響我甚深的人所言,凡有"我"這個字的句字都特別虛假。但我從前並非如此的。大約是過去六年左右吧,我熱衷於透過書寫說明和紀錄自己,而且自以為是地認為這是自己的強項。

2. 過去一段短時間裡,懷疑自己已經把感動和憤怒的配額都用盡了(這是否別人所謂的世故起來?),有些傷感。好像都是在大學的最後一年用盡的。感動好像是一直用得太多,而憤怒則好像是在2007年5月左右,因為那春夏之交的一件小事(中大學生報情色版事件)而消磨去的。而在這些都離我而去之際,我遇上了(或許是)初戀。不知道算不算一種諷刺。

3. 到現在還是覺得一般的人生太長了。19歲的時候說過25年就差不多。現在覺得30多就不錯了。只是live fast die young在我身處的context,好像只能是句口號。我既沒有live fast,也沒有勇氣die young。要像Ian Curtis (Joy Division的vocal)般23歲就走,好歹也該留下半首love will tear us apart. 而我甚麼都沒有。

4. 我先愛上我現在用的照相機,還是先愛上攝影,我也弄不清了。幾乎是同步的,二零零六年的暑假開始。到現在我還沒法想像失去那彷彿與我的手融為一體的相機。它只有在日本發售,而且已經停產了,萬一真的壞掉,我怕我許久也再不能看另一個view finder。這兩年多的日子,我該已用它拍過超過80卷菲林了。它是我最難捨難離的物品之一。

5. 近年來最讓我著迷的故事,是Susan Sontag和攝影師Annie Leibovitz的愛情。我是去年在巴黎看過後者的攝影展後而得此感覺,還去前者的墓送上了鮮花一束。對,他們都是女的。

6. 極容易失眠。只要不是累透,一旦躺下來腦袋就會比其餘時間都活躍,想無聊事兒。而且,總是越睡下來越清醒。為此曾嘗試坐著睡,至累倒為止。

7. 有時會極想念不是住在香港的朋友,為此而抱怨自己活在此地,把他們想像為比任何人都投契的soulmate(的確,在特定時空下那是真切的感覺)。朋友分別是捷克人和台灣人。可能也是某種lost in translation而帶來的幻覺。最喜歡的城市一定不是香港,但卻覺得自己一定要住在這裡。最喜歡倫敦、東京。

8. 曾經極端地害怕孤獨,而且盡量避免孤獨。大概到三年前吧,覺得自己需要而且應該可以習慣孤獨的時刻。到現在卻又常感到害怕。比人們表面所認識的還要害怕。

9. 在兩至三年前開始,每逢在要叫熱飲時,我都會叫熱鴛鴦。而我特別喜歡,在中大coffee corner那一杯,特別是坐在它室外那些座位喝。在英國回來後回中大,我立刻去重溫那種滋味。

10. 在油麻地百老匯電影中心購票時有點強迫症,總是想買到J11或K11這個位子,而且不能接受看戲時喜歡坐最後幾排的人。會留著戲票一段長時間。

11. 試過因為醉到不省人事而被朋友送了進醫院,但睡醒就回家了。也並沒有因此而討厭酒精。經過倫敦一年的洗禮後,對啤酒已經不能自拔。而暗啞底很喜歡香檳,從前並沒有意識這是非常奢侈品,後來感覺卻很強烈了。即使如此,有機會經過duty free時還是很想拿一瓶Moet&Chandon回家。

12. 在二零零六年前,並不喜歡電影,甚至有點討厭,一年也未必會進一次電影院。零六年進場連影碟一年內看了大概三百齣,自此喜歡想像自己是個影痴。喜歡的電影導演包括賈樟柯、蔡明亮、王家衛、Wim Wenders等等。但到今時今日,對電影的耐性依然不多,而且經常想在電影院睡覺。

13. 固然不能算作書迷,但也買書買到一個過份的地步。三年前左右開始,雖然閱讀興趣一直變,但沒有變的是買書的習慣。是的,已經變了一種習慣。不敢去數,但這幾年來買下的書可能已有三四百本(還是五百本?)。最近喜歡讀傳記,可能因為覺得別人的人生都比自己的有趣。

14. 借用別人來說明自己,是個好策略。"黃宇軒同學最喜歡說:「人與人能夠溝通,兩副獨立不同的思想能夠交流,本身就很奇妙,很美麗!」每次他說的時候,都是神情凝重而又手舞足蹈的。" 是的,我對encountering有種執著的迷戀,所以對探討(當然不能是很vulgar那種,which is 大部份我們接觸到的)這個主題的一切形式都深感興趣。在我而言,奇斯洛夫斯基的兩生花(in case你不知道,它是電影)是這種作品之最。

15. http://hk.youtube.com/watch?v=8XN4EctlnTQ
很喜歡廣義的搖滾樂,特別是超脫流行樂式、實驗性、前衛(簡稱有型啦)的音樂。從何時開始也數算不清了,所謂的品味也一直在evolve,唯一的界限就是不該為自己設限。其實流行也沒甚麼不好,只是不知道為何流行總是傾向平庸(但總有例外的)。勉強要說,radiohead是讓18歲的我大開耳界的功臣。15 steps.

16. 曾經讓我感到無比幸福的空氣:春夏之際獨個走在中大聯合書院時呼吸的,夏日走在倫敦Thames River南岸時呼吸的。只是,這些都要過去了。前者我還在呼吸。只是,很快,都要過去了。擺明要草草收結。

2009年1月17日

去年的感動

每想起已是新的一年,就不想書寫。

去年最後一次進電影院看的是高達,斷了氣。不介意銷毀自稱影迷的身份說一次:第一次在全沒睡覺的情況下把它看完。前兩次,實在有太多要睡的理由了。斷了氣又讓我呼吸起自由的空氣。

去年最後感動我的是兩本書。Love is a mixtape和一個人的好天氣。關於音樂、關於一個人。零八年在某種簡化的回想下,又何嘗不是關乎這兩者。

關閉



今天圍著長沙灣屠房慢慢走了一圈,細察是否還有進去的可能。大門被鐵閘齊整地封住了,兩米高的圍牆上還要加上帶刺的鐵絲網。曾經,那兒還是最自由、最不規整的空間。現在它還是,只是我進不去了。傷感的是,我在那兒還遊蕩不夠,如今卻只能從對面荔枝角度上的行人天橋望見它的全貌。

無聲無息,莫過於此。零九年了,它好像在提醒我時間確實在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