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25日

尾班車

是你讓我嘗到極端的不捨,就從那個晚上開始。大澳在最西面,要不然真想用等待晨曦作藉口,待在那兒不走;當然那是太差勁的理由了。我們都知道,星期天晚上,最後一班車在十二時十五分開走,在三層樓之上的天台,好像看得到遠方的巴士站,還是根本看不到?一班一班車開出,就像在沙漏中向下流動閃亮的細沙。在蟬鳴聲,潮水味道和漫天星光伴隨下,時間一邊流動,我們的對話就像逆著細沙而上。留在記憶中的不僅是你腳下拖鞋踏在天台石地上的聲音、或繼續禮貌地並排而坐,四腿懸空、摸不清是否親近的距離,烙在腦中還有第一次談到愛情的種種。

那時許是不知道有沒有重臨的可能,只想午夜永不來臨。時間最好就像擱在通往天台樓梯上、那幅你正在畫的畫卷,能一直翻開,看不到盡頭。我的不捨有溢出臉上嗎?那是不是在石仔埗街慢行時我不敢正視你的原因?車站上當然空無一人,車廂裡亦只有司機在前座,你的背影消失,最後一班車開出,把最後的遊客載走。自此之後我就認定從大澳坐尾班車離開的話,就能體驗到世上最難耐的四十五分鐘。真想寫一本小說,主角就是司機叔叔,而他的戀人就住在大澳,然而他的工作也是不斷送走戀人留在大澳的遊人。十二時三十一分,車快要到達東涌,你說在狗吠聲中回到家了,我還在堆砌字詞想說聲感謝,然而讓你快我一步。輾轉回家,過了首個在這個夏天中、眾多徹夜無眠的晚上,我反覆放著Velvet Underground的after hours。

聲音那樣單純的Maureen Tucker如是唱:「If you close the door, the night could last forever」。這不過是無數可以通往永遠的黑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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